2017年,原驻闽某陆航团一级飞行员张浩在一次夜间训练时不幸牺牲,去世41天后,儿子呱呱坠地。如今,七年过去,孩子已经渐渐长大了。最近,江苏台记者走近这个家庭,为我们讲述七年前的惊心动魄和七年间爱的守护。
很多人眼里,烈士家属是一个伟大而悲壮的身份。在烈士惊天动地的离去之后,烈属怎样背负过往沉重的思念,又如何面对不曾停留的时间和纷繁复杂的生活?第十一个烈士纪念日到来之前,我们走近了一个烈士的家庭,走近普通生活背后,那一场壮烈的牺牲。
林红艳和7岁的儿子佑宝一起生活。家里一尘不染,客厅一角,摆放着佑宝拼搭的各种型号的飞机模型。
还有一个没搭的模型,佑宝说:“那是我爸的飞机,他开的是直-10,保卫祖国,飞行员坐在这儿,我爸就是属于这个身份 ,坐在这儿是最厉害的飞行员。”
佑宝从没见过爸爸,只知道爸爸叫张浩,是军人,开飞机。爸爸的牺牲,是这个家里的秘密。
▲张浩烈士
佑佑的爸爸,张浩,原驻闽某陆航团一级飞行员,2001年9月考上了军校,之后成为了飞行员,2017年牺牲。
驻闽某部飞行员、张浩生前战友胥磊:“张浩那个时候是中队长,理论成绩也很好,体能也很好,他对自己的要求高,他对他的下属要求也是一样的,我们有点怕他,但是我们更多的是尊敬他,当时在同批飞行员中,他是第一批进行直-10直升机特勤训练的,这个要求很高的。”
▲左一为张浩生前
2017年1月19日,距离春节还有9天,距离佑宝出生还有41天,张浩和战友王晓冬在一次夜间飞行训练中不幸牺牲。
胥磊说:“他们牺牲的附近就是居民区,一旦直升机坠入居民区后果不堪设想,张浩和他的战友选择了放弃逃生的机会,当时我们战友找到他的时候,看到他的手还握在驾驶杆上。”
张浩烈士的遗孀林红艳:“他19号出的事,18号那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跟我说,是他今年飞的最后一次,然后飞完就会回来陪我待产,他当时也告了假了,今年飞了最后一场,他跟我说明天就回来了,他跟我这样讲,那一年我妈还做了很多香肠,还说他很爱吃,就想让他吃个够,大家都在准备要过年了。”
事后,一位战友写了这样一首悼词:
《水调歌头 鹰击长空》
久有凌云志,今日乘神鹰。
扶摇千里直上,风正一擎轻。
背负苍天俯瞰,都是人间城廓,草木尽含情……
人民永远失去了这位优秀的军人,林红艳永远失去了心爱的丈夫。
林红艳:“我在参加他的追悼会的时候,胎儿踢得很厉害,虽然那时候我还是一直抑制着自己不哭,一直忍着,但是他还是踢撞得很厉害,导致我那时候真的是控制不了。”
张浩牺牲后,被安葬在家乡江苏连云港灌云县烈士陵园。一个多月后,佑宝出生。林红艳为了让孩子快乐成长,隐瞒了张浩已经牺牲的秘密。但是,在这个家里,爸爸一直都在,一直是榜样。
林红艳:“现在还一直跟他讲,你爸爸在出任务,就是心里的支柱。同学会问,怎么都看到你外婆跟你妈妈,你爸爸呢。然后佑佑就会说,我爸爸是军人啊,可能常常不在家,然后也会跟他们老师说,我爸去出任务了,不在家,可能我们在他面前不会去故意不提爸爸这两个字,也会跟外婆常常去说。”
佑宝会主动跟别人说起,爸爸在执行任务或者爸爸即将去疗养,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爸爸的“忙碌”。
林红艳说:“去年佑宝刚上一年级的时候,刚刚学会写几个字,他跑去找美术老师,让她帮他写了一封信说要寄给爸爸,然后那封信还是后来外婆在整理书包时看到的,写的是:爸爸 我想你了,快点回来。”
▲佑宝写给爸爸的信
佑宝对军人的亲近感有多强?每天的放学路上,佑宝总会缠着妈妈哪怕多等一会,只为坐上一列有着特殊名字的地铁列车:双拥号,只是因为坐“双拥号”更像解放军。
尽管不一定刚好坐上他最爱的军绿色的那一列,但坐上“双拥号”,就是一天里最开心的事。
佑宝是林红艳生活里的亮色。7年里,林红艳的生活有看得见的琐碎,也有无法言说的沉重。她是厦门市公安局思明分局的一位女警,虽属文职,但依然十分忙碌。她的父亲也曾是军人,从部队转业后因公殉职。林红艳独自承担着照顾母亲和孩子的重担。
2019年,林红艳检查出甲状腺癌,经过手术治疗才控制住了病情。但她顾不上疲惫,只能继续扎进千头万绪。九月初,记者到访时,佑宝外婆生病住院,林红艳在家、医院和学校之间忙得像个陀螺。
张浩生前所在部队得知了佑宝外婆住院的事情,专门安排人帮忙。这让林红艳踏实了不少。
这些年,艰难的时刻有人撑伞、有人帮忙,总是一种宽慰。
2024年9月7日,张浩生前所在部队邀请佑宝周末去体验军营生活。佑宝此前曾多次去那里参加面向军人子女的军事夏令营,每次都兴奋激动到睡不着。临近烈士纪念日,战友们把对佑宝的关心,藏在了小小飞行员的体验之中。
佑宝总会说起爸爸,但却没有问过爸爸在哪儿;战友们提前备好了答案,但也都生怕去回答。佑宝军营体验的最后一站,是登上爸爸生前开过的同款直升机。顽皮的孩子,在那一刻,收起了笑容。
胥磊:“挂了导弹、挂了武器,它就可以把目标击毁,这就是一个飞行员应该干的事情,保家卫国,所以你长大了也要保家卫国。”
佑宝:“我要做‘东南神鹰’!”
林红艳说:“我当时刚看到飞机的时候,我自己就有点忍不住了,特别是直-10,佑佑却是坐下去之后,整个人都精神了,都认真了,是我第一次真的看到他这样,我就好像看到他爸在飞机上的那种影子。”
什么时候告诉孩子这个秘密?林红艳说:“我心里面是觉得他是知道的,因为最近老会问到,人是不是都会死,搞得我也是回答不来,想让他顺其自然,慢慢长大,他内心够坚强,通过去爸爸单位参加夏令营,通过一些媒体的报道,自己就能够明白是个什么事儿,不会去故意去撕开这个口。”
烈士张浩,在夜空中牺牲,永远停止了飞行。林红艳的生活和佑宝的成长,如列车疾驰,穿过人海,继续向前。
林红艳说自己并不后悔,一旦选择了当军嫂,就会无条件地去支持他爱国的信念。
当佑宝被问到长大了想干什么,他说想考国防科技大学,当一名和爸爸一样的军人,保家卫国。佑宝相信,这个梦想,爸爸会听见。
江苏广电融媒体新闻中心记者|姜超楠 谢豫 王教群
综合|灌云台
编辑|任思燕